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傲斗凌天2.0十方诛天攻略,傲斗凌天十方诛天混沌盛典怎么爆出来的

时间:2022-04-21 08:06:22来源:整理作者:佚名投稿 手机版

1,傲斗凌天十方诛天混沌盛典怎么爆出来的

....他是合出来的。首先去天恩圣域-域主购买破隐身的石头。然后去新手村上面的一个红圈里。用破隐石就可以看到世界古树了。在世界古树里有具体的合成流程。

那是什么东西。。。? 再看看别人怎么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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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魔兽傲斗凌天攻略

一开始以最快速度送水 送到15w换木买金狮爪 再到22W做专属 记得修仙 然后跟队友轮流守家 去刷级 出技能最高 有钱了按英雄主要属性买极品 刷钱刷木 合诸神之力 刀剑衣升最高后升葬神 慢慢玩就会了

萧炎轻轻呢喃了一声,旋即身形一动,化为一傲斗凌天v1.0正式版攻略 傲斗凌天v1.0正式版隐藏英雄密码道火芒,闪电般的对着岩浆之底掠去。 望着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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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傲斗凌天v2.0十方诛天在哪接送水任务

新手村左边哪条小龙

发个直接就能选的。。。 密码选择神马的弱爆了 有图有真相 附件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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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傲斗凌天攻略

1.5普通难度通关攻略: 第一步: 首先运水,赚够10万钱,让兔子飞以左下角药店换10木,再飞到右下角精品店买地狱火,然后飞到右上角混沌恶魔那里召唤地狱火杀该魔得三月宝石,捡宝石飞到极品武器店卖20木再买武器给英雄守家。 继续捡三月宝石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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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傲斗凌天2.0十方诛天攻略怎么进入第二幕

完成以下任务可以进行第二幕。 !--11~15可从挑战BOSS传送至天恩圣域--! 11.打勇者证明的地方(勇者证明:+41W全属性) 12.打蜘蛛皇后的内丹的地方(合魔吟神剑材料) 13.隐藏的阿尔塞斯(专属杀怪升级成顶级后可到这继续升级,停怪NPC,传送[13.1]打葬神血侵石,需要带显形宝石) 14.1.传送到神龙[14.2]处(爆神兽合晶、小几率爆神龙之魂) 15.打极品魔怨手环的地方(合远古神荒套材料)

29关需要如何的装备,我没记错的话,29关的时候我已经是出了葬神3件套,外加...查看完整版本: 【傲斗凌天2.0十方诛天】攻略、最新地图详解、装备合成[求精..

6,请问谁能告诉我魔兽争霸3傲斗凌天怎么玩啊?每次都是被来的boss把...

先送水(基地右边的一个小屋点开有一个新人村进去后找到一条黑龙有送水任务) 送到20万金钱换15木头基地然后在右边最后一个屋子里合成专属武器 近战是头盔,断剑,加速手套,丧钟。 远程是头盔,斧头,短笛,内个忘了 合完专属杀boss非常容易 我用的是地狱守护者 对了输入‘支持傲斗凌天’会给一个礼包奖品有10木 20木 100个等级 300个等级 5000三围奖励 300%经验奖励 还有什么也没抽到!!

我目前还在打,这个图要求手速一定要快,你支持傲斗凌天了吗?进选择英雄后 输入 支持傲斗凌天 ,然后人送水,小弟 换木头 ,有10个木头去 精品店 买地狱火,刷魔石,然后回来卖,期间 送水继续,先出专属和衣服,然后 低1 2 3 个boss 都快意单人秒,4 5 6 的boss 必须多人配合,2.1 的远程英雄比较厉害,哦对了,从一开始就修仙,24波之前必须傲斗凌天,要不然过不去。,后面也是这样的。升装备,属性,手速必须快!!

7,【最新章节】18 章_

美黛背对着沈皎皎,捡起了纸。 沈皎皎看不见她的表情,只瞧见她颤抖的手,慢慢地把那张纸捡起来。 沈皎皎往前走几步,想过去把美黛带过来——但这个时候,背后已经有人叫她了:“皎皎,快点过来,该上戏了!” 美黛也听到了,她伸手擦了把眼睛,深吸一口气,急匆匆地奔了过来。 她眼睛红红的,因为天气热,画好的眉毛缺了一块。 不着痕迹地把纸丢进旁边的垃圾桶中,她仰起脸,对着沈皎皎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加油!” 好像刚才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沈皎皎也笑:“好。” 她迈步走进了布好景的房间中,一切都已经准备好了,桌子上的香炉里,燃着袅袅青烟。 她脱掉鞋,侧躺在床上,身上盖着青色的锦被。 这被褥实在不怎么柔软,身下只象征性地垫了薄薄的一层,被子也像是没有晒过。 不过还行,和学校统一发的薄厚差不了多少。 沈皎皎闭上了眼睛。 “action!” 摄像机缓缓移动,拉近了镜头,对准了床上的少女。 应桂帆专注地看着屏幕。 平时看还不觉着,从镜头里面看,沈皎皎真的长了一张上镜的脸,十分标致。 不管从哪个角度看,都是毫无瑕疵。 很多人,上镜显胖不说,还需要找好角度,才能拍出来令人惊艳的效果;但沈皎皎不一样,随便怎么拍,都是无可挑剔的美。 少女的皮肤白里透着柔粉,睫毛垂了下来,轻轻颤抖。 “刺啦。” 小小的一声破掉窗纸的声音,沈皎皎睁开了眼睛。 她没有动,而是微微动了下耳朵,去聆听声响。 一把剑,从窗棱上戳出一个洞。 安新知站在窗子边,透过破洞往室内看。 只能看到一个朦胧的身影。 他推开门,在这一瞬间,沈皎皎从床上跳了出来——在机器的帮助下,她左右横劈开腿,手中的剑直直地朝安新知刺过去。 这是她第一场打戏,为了这一个动作,今天上午,她已经默默练习了无数遍。 应桂帆注视着摄影机,看着那抹素白的影子,如被风吹起的叶子一般,身姿柔软,动作毫不拖泥带水。 她情不自禁地叫了一声“好”。 拿现在的话来讲,沈皎皎的长相自带高级感——她眼睛并不是很大,但眼波潋滟,胜在灵动;下巴也不是那么尖,可线条优美。 年轻的一张脸,没有丝毫动过刀子,肌肉干净,每一个小表情都让应桂帆赞许不已。 她坐的正了些,全神贯注地盯着屏幕中的沈皎皎。 安新知无意与她纠缠,夺门而出,他腾空飞起,沈皎皎紧跟其后。 其实,沈皎皎内心还是害怕的。 她从未试过这么高的地方,额角已经出了一层汗,手也有些抖。 沈皎皎强迫自己挺住——既然选择了当演员,连这点小心理障碍都克服不了,说出去也让人笑话。 美黛已经止住眼泪了,她站在工作人员后面,盯着沈皎皎看,眼睛一下也不舍得眨。 太漂亮了! 沈皎皎吊威亚的时候,身姿纤细,微风吹起她的层层裙摆,裙袂飞扬,美的令人窒息。 就像她本来就会飞一样。 美黛还在感叹的时候,沈皎皎已经同安新知交上手了。 为了防止意外,这剑都是软的,表面看上去寒光凌凌,实际上压根就伤不到人。沈皎皎记着武术指导老师的提点,每一下,又快又准。 安新知脸上蒙着面纱,唯有一双眼睛露在外面。 他因为沈皎皎灵活的身姿而惊讶,同时又赞叹不已。 ——这一下掩饰不住的情绪,刚好和原著中黎藤初见花萝时的心境相符合了。 “卡!” 这一段长镜头,一气呵成。 应桂帆十分满意。 虽然这一段打斗,一句台词也没有,但无论是从表情,还是眼神来看,这两个人完成的都特别漂亮。 “休息一下,准备下一场,”应桂帆说,她四下看了看,皱着眉头问,“丁听春呢?她怎么还没过来?” ——这是丁听春第一场戏,可不能再不过来了。 “应导演,应导演,”丁听春的助理小跑过来,笑着同应桂帆解释:“丁小姐恐高,吊不了威亚,您看……” “看什么看?”应桂帆声音不悦,“不能吊威亚怎么不早说?这个时候了,怎么换人?” 这若是放在平常,可能应桂帆还发不了这么大的火气。主要是刚刚沈皎皎完成的很好,比他想象中的要出色。 丁听春也算是圈内的老人了,之前拍什么戏都正常,临了,到这个时候,突然又冒出来一句“吊不了威亚”。 “不是,导演,我们不是这个意思,”助理笑着说,朝一个方向指了指,“剧本我们都看过了,这一段不是蒙着面么?我们这边带了武替,眼睛长的很像丁小姐。蒙上面纱,保准您看不出区别来。等拍完这一段,剩下的,再由丁小姐亲自上。” 应桂帆沉着脸:“那就赶紧把她叫过来。” 她心理很不爽,但也拉不下面子去骂丁听春。 那个武替小姑娘一句话也没说,她应当是看过剧本的,跑去了武术指导老师那边,跟着他练了几套动作。 美黛给沈皎皎递过去一杯水,开心地叫:“皎皎,你刚刚那一套动作,真帅啊!美哭了!那么高还能做得这么好,你太厉害了。” 刚刚在丁听春那边受到的委屈,已经完全从她脸上消失掉了。 美黛从桌子上拿了个小扇子给她扇风,化妆师取了蜜粉,在沈皎皎额角又扑了些,给她补补妆。 “其实我心里有点害怕,”沈皎皎笑着说,“刚刚上去我就懵,腿软的和面条一样。” “你可别谦虚了,”安新知经过旁边,正好听到她这一句,干脆坐在她旁边,拿毛巾擦擦汗,“你表现很好。我第一次吊威亚,那一段戏,足足拍了十几遍才过。你一条就过,对新人来讲,已经很了不起了。我看你动作很好,以前学过?” 沈皎皎有些不太好意思:“小时候身体虚胖,体质不好,爸爸送我去武校学过几个月。” “难怪,”安新知笑吟吟,“从小习武啊,底子好。” “皎皎。” 两人正聊着天,忽然听到了霍清辉的声音。 沈皎皎抬头,只见身着白t恤黑裤子的霍清辉,站在离她十米处的地方。 往日见他,无一不是西装革履,规规整整。今天他穿着休闲,脚上也是一双洁白的运动鞋。 而且,他明显瘦了很多。 脸颊上的肉下去了不少,皮肤苍白,毫无血色。 “霍董事长好。” 安新知笑着同他打招呼,看看沈皎皎,识趣地说:“我去补补妆,你们聊。” 霍清辉垂着眼睛,他坐在刚才安新知坐过的地方,声音有些哑:“这两天我工作有点忙,没来得及看你。拍戏的感觉怎么样?累吗?” “不累,谢谢你关心。” 沈皎皎生怕他再说出什么不要再拍的话,哪怕刚刚还怕的腿软,现在也佯装成无所谓的模样:“吊威亚挺有趣的,以前从来没有这样过,感觉很好玩。” 离得近了,她才瞧见,霍清辉的一双手,白的不像话。 左手瘦的血管清晰可见,还有一些小红点,像是被什么小虫子咬的。 注意到沈皎皎的视线,霍清辉不自然地把手往身后藏了藏,声音有些失落:“可我刚刚听你说,心里很害怕。” “……” 你都听到了,还来问什么啊!直接这样说出来,霍清辉你脑袋是一根筋么? 沈皎皎很快反应过来:“越害怕越刺激啊,我这个人啊,最喜欢这种有挑战性的东西了!” 霍清辉想了想,露出了浅浅的笑容。他眼角下的那颗泪痣,也因这一笑鲜活起来。 他说:“那好,等你拍完戏,有了空,我们一起去蹦极。那个比较刺激,你一定会喜欢的。” “……” 在这一刻,沈皎皎才深刻体会到,什么叫做搬了石头,砸自己的脚。

8,【最新章节】Chapter 27_

Chapter 27 夜深了,警察,被审者,每个人都筋疲力尽。在熬,看谁熬得过谁。 两个少年,单薄,瘦削,骨头却硬。 老杨揉着发红的眼,对郑易说:“要证明你的猜想,只剩一种方法。” “什么方法?” “囚徒效应。” 所谓囚徒效应,是指两个共谋犯罪的人在不能沟通的情况下,由于无法信任对方或被告知对方已背叛招供,而倾向于互相揭发或坦诚事实。 没人能熬过这种心理战。 审问很快分别开始。 陈念坐在审讯室里,整个人都是虚白的,只有手腕上的红绳格外鲜艳,像一道血痕。 面无表情的警察们涌进来,她表情尚未安定,老杨甩了摞文件夹在桌子上,“啪”一声,老刑警目光如炬,盯着她,说:“北野已经招认了。” 陈念看着他们,等着解答。半分惊讶和慌张都无。 “陈念,他都交代了。”老杨说,“你和她是共犯。” 陈念摇头:“不是。” “魏莱失踪当天,她约徐渺去后山,这只是顺便,其实她约的人是你。不用电话联系,因为前一天她和你说了。最后一节是体育课,你方便去后山,你去到后,伤了她。当天你在学校和同学提过电影票难买,李想听到,当晚就约你去看电影。你看电影时,北野再次去善后。” “不是。”陈念摇头,灯光从头顶打下,眼睫投下暗影,在她漆黑的眼底晃过。 “这是北野亲口说的,他承认了。陈念,你不招认,只会受到更严重的处罚。” 撑下去,你要撑下去。 她看着他们,眸光冰冷。似乎思索了半刻,问:“你们想,为我减轻处罚?” “是,我们想帮你。” “既然想帮,既然确凿,我承不承认又有什么关系?”陈念反问,“你们就当我招认了,为我减轻罪罚啊。” 堵了个哑口无言。 老杨终究继续:“那你是承认了吗?” “不是。” “不是?” “我不知道他为什么那么说,但我不认识他。”陈念道。 “他说你们是共犯。就在三个小时前,他为了给你的考试争取时间,供出另一桩罪行。” 陈念仍是摇头, “他或许太无聊,或许不甘心在对我进行侵犯的时候,失败被抓,想拖我下水。听上去,为了我的考试争取时间,供出另一桩罪行。可细想,供述这个行为本身,把我牵扯进来,既已牵扯,可能判罪,争取考试又有什么意义。这多矛盾。所以,他说我和他是共犯,这不可信。” 她逻辑清晰得让人冒冷汗。 她这番话无疑给错综复杂的案情又提供了一种可能,或许北野不甘心栽在她手里,想陷害她。 “你的意思是他说的都是假的?” “是。” “陈念,最后一次机会,你若不承认,北野会因配合调查而减轻处罚,反之,你的罪责会加重。” “他在说谎。”她徐徐说。 “你确定?” “确定,”她眼神笔直,语气决绝,“不然,你让我和他见面,让我们对质。” “你以为我们不会让你们对质?” “让他来啊!” 白灼的灯光,照得她脸色惨白,颧骨如削。 …… 女律师腾地站起来:“够了!” 他们失败,她挺过去了。 最后的希望留在给北野施压。 面对北野的再一次审问,开场白笃定而压迫: “陈念承认了,魏莱遇害的时候,她在现场,她参与了。” “那女的脑子有病么?”北野说。 这边的情况和那头一样,无论如何提及加重或减轻刑罚,坦白从宽抗拒从严,都没能撬开北野的嘴。 “你的意思是她说的都是假的?” “是。” “北野,最后一次机会,你若不承认,陈念会因配合调查而减轻处罚,反之,你的罪责会加重。” “她在说谎。” “你确定?” “确定。不然,你让我和他见面,让我们对质。” 这白得发灰的灯光,北野的脸前所未有的立体,如刀削斧凿。 两个少年的眼神,一样坚韧。 郑易感觉到,他的同事已经尽力,撬不开了。 或许,再试几次,但又知道,攻不破了。 那两个孩子,他们有一座城,困着两个人,攻不破的。 他们交换眼神,准备离开审讯室,可郑易不动,他仍抓紧最后那一丝“直觉”不松手,他把陈念摔到北野面前时,那个眼神,不会有假。 为什么? 他审视着北野,在他脸上捕捉到了和隔壁间陈念同样的神情,一种近乎凄惨的冷酷。 为什么? 为什么他们如此难以攻克,为什么他们如此笃定警方在另一头的盘问失败,笃定对方不会背叛。 以至于郑易除了心里说不清的直觉,理智都几乎要倒戈。 不然,他不明白,上下学的路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两个毫无交集的人,怎么产生如此强烈的羁绊。 两个孩子,脆弱,幼小,面对巨压面对威胁,仍如此信任对方,可能吗? 他们之间存在着一种怎样的契约与生存关系? 他们在同一个梯子上,要么一起坠落要么一方割断绳索。他的心愿是为她排除一切阻碍让她毫无瑕疵地离开,于是她毅然决然按他所铺的路往上爬?坠落的那个,存活的那个,谁更痛苦? 是这种关系吗? 不可能。 难以想象。 他错了吗? 他想着小姚说的那番话,在自省,在挣扎,他快崩溃。 老杨等人起身了,他们离开了审讯室,案件发展就是按原来所想。 狭窄的房间里只剩两个年轻的男子。 一秒一秒,电光火石,郑易热汗直冒。 相撞,跟踪,电影,后山…… 他思绪如麻,混乱不堪; 涤荡的情绪迫使他猛地前倾,逼问少年:“陈念是共犯!你扒去魏莱的衣服,不是担心发现时暴露季节。而是因为她的衣服上留了关键证据,留了陈念的血指纹!” 北野冷冷看着他,不言也不语。 “把魏莱埋在偏僻却适合保存尸体的地点,也是做了万全的准备。就是怕万一被发现,在证据缺失的情况下,没有雨衣人这个嫌疑,她失踪前欺.凌过的陈念最有杀人动机。所以你必须留着你安放在魏莱身上的一切证据!” 他毫无章法,杂念翻腾:“带血的衬衫,雨衣,你都故意没烧尽;是为了证明你是雨衣人!在路上撞李想,盯着徐渺,也是为了让他们怀疑你。” 北野微微眯起眼,眼神冷峻。 可是不对,哪里不对? 在北野提出交换条件时,郑易就曾怀疑,赢得考试时间有什么用,他暴露了对陈念的在乎,一旦严格审问,很可能挖出更多秘密,如果有罪,不能再上大学,赢得一场考试时间意义何在? 为什么? 北野为什么如此笃定他们两人能赢过盘问考验?笃定陈念能狠心让他受罪她却死不招认翻供? 他哪里来的底气? 郑易抓紧头桌子,突然,一道光闪过,他猛地站起身, “你——你不是雨衣人!” 可尸检报告上魏莱的“防卫伤”哪里来,难道……他的假设……所谓的防卫伤全来自魏莱死前前一天对陈念施虐时遭到的抵抗……是真的? ! 他不是雨衣人啊! 是谁? 相似的少年,花名册上流动的身高体重,修理店的大康,陈念冲下街道将那个白衣少年拉回头,另一张脸。 “大康!——” 等等。 是谁? 脑子像高速运转的机器,视频里的虐待画面回放, 赖青的照片,视频里晃过的类似赖青的脸。 “赖子!——赖青!” 赖青才是雨衣人,而北野对雨衣人的了解全来自于赖青。 那晚,赖青也参与了,他也侵犯了陈念。北野恨他。 可为什么,究竟为什么要扮成雨衣人—— 郑易狠狠一愣,颤抖的身体和魂灵在一瞬间静止,抓着脖子的手缓缓坠下。 他惊呆了,看着面前几乎融化在白色灯光里的北野,不可置信,毛骨悚然。 不,这样缜密的耸人听闻的谋划,不会出自这样的少年。 郑易如同高烧后蒸发出一场大汗的病人,虚弱空茫,冰冷刺骨,没有魂魄地盯着北野。 郑易踉跄扑上去,揪住北野的领口把他提起来,用一种仅限于他听到的,极低的,仿佛是从魂灵里发出的声音说道: “你必须是雨衣人,只有扮成雨衣人,你才能隐瞒魏莱死亡的真正原因。 因为,陈念不是你的共犯;你赶到现场的时候—— 魏莱已经死了。 是陈念!而你甚至不在现场! 你恨赖青,可你没想杀他的,但你得保证他今后不会泄密,不再犯案,让你成为确凿的‘雨衣人’,让‘雨衣人’永世尘封无法翻案!你既已成罪犯,就断了陈念翻供招认的可能。 北野你疯了吗?!” 他咬牙切齿,揪着他的衣领用力把他推回椅子上。 郑易喘着粗气,而北野,他揉一下被铁铐拉扯的手腕,抬眸,唇角居然弯起, “郑警官,我很佩服你。但是——”

9,一块地_

一块地.

芥川龙之介

阿住的儿子是在采茶刚刚开始的时候死去的。儿子仁太郎就像个瘫子似的在床上足足躺了八年。这样的一个儿子死了,人们说是阿住的“来世修好”,阿住本人的确也并不怎么悲伤,当阿住在仁太郎的棺材前边供上一炷香的时候,心里倒有一种如释重负般的轻松感觉。

仁太郎的葬礼办完之后,碰到的第一个问题是儿媳阿民的事。阿民有一个男孩。并且她替卧病的仁太郎把地里的庄稼活差不多全承担起来了。如果儿媳现在走了,不用说孩子没人照顾,甚至连家里的生活也维持不了。因此阿住想,等过了七七四十九天,就给阿民找个丈夫,让她像儿子在世时一样,担起家里的活来。她想找仁太郎的叔表兄弟与吉作赘婿。

偏偏刚好在头七的第二天早晨,阿民收拾起出嫁时的东西来了,阿住不禁大吃一惊。阿住那时候正领着孙子广次在里屋的走廊上玩。给孩子玩的玩具,是从学校偷来的一枝盛开的樱花。

“喂,阿民,俺不该把话一直门在肚子里,是俺的错,可是你,就这么着把孩子和俺扔下走吗?”

阿住的声音,与其说是责备,倒不如说是在诉苦。阿民没有回过头来,只是笑着说:“婆婆,看你说了些啥呀!”尽管是这么一句话,阿住是多么放心就别提了。

“是呀,俺想你也不至于这样……”

阿住还在絮絮叨叨地倾吐着夹杂着怨气的心愿。同时她的话又渐渐勾起她自己的悲伤来了,几行泪水终于顺着满是皱纹的面颊流了下来。

“是啊,只要是你愿意,俺也希望一辈子能住在这个家里啊!——还有这么个孩子呢,谁愿意走呢!”

不知不觉地阿民也流下了眼泪,把广次抱到自己的膝盖上,广次好像特别害羞的样子,一个劲儿惦记着扔在里屋铺席上的樱花枝子……

阿民和仁太郎在世的时候一样,照样闷头在地里干活。但是招婿的问题,却不像阿住打算的那样容易解决。阿民对这种事儿好像完全没有兴趣。阿住一有机会,不是悄悄试探阿民的口气,就是开门见山地和她谈意见。然而阿民每次都说:“是呀,等来年再说吧!”马马虎虎应付过去。阿住对这个自然是既忧愁又高兴。阿住一边顾虑世上说三道四,一边只好听儿媳的话,等来年再说了。

但是,到了第二年,阿民除了忙地里的庄稼活,好像什么也不想。阿住以比去年更恳切似的口气,提出招婿的问题。这其中的原因,是她受到了亲戚的责备和世人暗地里的闲言冷语,使她有难言的苦衷。

“可是呀,阿民,你现在还这么年轻,没有个男人可过不下去啊。”

“过不下去又有啥法呀!不信你给咱家找进一个外人来看看。小广会很可怜,你也会操心,而俺的操心劳累,就更不用提了!”

“所以呀,俺才想把与吉招来啊,他最近说决不赌钱了!”

“他是婆婆的亲戚呀!可是对俺来说终究是个外人吶!哎,俺只好忍耐下去啦……”

“可是话又说回来啦,你这个忍耐,可不是一年两年的事啊!”

“没什么啊!这是为了小广哩。俺现在受点苦,咱家的地就不用分成两份,就全是小广的了!”

“可是,阿民呀(阿住每当到这个时候,都是一本正经的,温言细语的),别人的闲话可讨厌啦。你今天在俺面前讲的话,可以仔细讲给别人听听……”

她们两个人的这种对话,不知道谈过多少次了。然而阿民的决心,却反而越来越坚决,没有丝毫软下来的样子。阿民也真的没有借助男劳力帮忙,自己既种白薯,又割麦子,庄稼活比以前干得更起劲了。还不只如此,夏天喂母牛,即使是下雨天,她也出去割草。这种顽强的劲头,本身就是眼下对招进外人一事所表示的一种强烈抗议。阿住也终于打消了招婿的念头。当然,打消这个念头,对于她来说未必就是不愉快的事情。

阿民靠着女人家一双手,支撑起一家的生活。这无疑也有出于“为了小广”这样一种至诚的愿望在内,但是另外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在她的内心已经深深扎下根的遗传的力量。阿民本是从贫瘠穷苦的山区搬到这一带落户的所谓“流浪者”的女儿。“你家阿民倒有和她的模样很不相称的气力呀!最近我又看到她背着四大捆旱稻子走过去了!”——阿住已经好多次听到邻居的老婆婆说这样的话。

阿住为了对阿民表示感激,也在忙自己的活。领孙子玩,照管那头牛,做饭,洗衣服,到邻家去汲水等等——家里的活也不少。可是阿住照旧弯着腰,在那里高兴地干活。

有一年深秋的晚上,阿民背着松叶捆,精疲力竭地回到家里。阿住背着广次,正在狭窄的堂屋角落里,烧木桶里的洗澡水。

“冷吧?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晚?”

“今天比平时多干了点活。”

阿民把松叶捆扔到水槽前,连沾满泥土的草鞋也没脱,就走到地炉跟前。地炉里烧着一个柞树根,正闪动着红色的火苗。阿住想要马上站起身来。但是由于腰上背着广次,不抓紧木桶边缘,就不容易站起来。

“赶紧去洗个澡吧!”

“顾不上洗澡,肚子饿呀!还是先吃点白薯吧!——有煮好的吗,婆婆?”

阿住摇摇晃晃地走到水槽旁边,连锅端来煮好的白薯,放到地炉旁边。

“早就煮好了等着你呢,凉了吧?”

两个人把白薯穿到竹签子上,一块儿放到地炉上去烤。

“小广睡得挺好吶!放到被窝里多好啊!”

“不行,今天挺冷,放下可就睡不安稳了。”

阿民说着,大口大口地嚼着冒烟的白薯。这是只有劳动了一天的、疲劳不堪的农民才懂得的一种吃法。将要从竹签子上掉下的一块白薯,被阿民一口塞到嘴里去。阿住觉得在自己的背上打着小小鼾声的广次沉甸甸的,同时在那里一个劲儿地烤白薯。

“像你那么干活,当然会比别人更饿了!”

阿住不时用充满感慨的目光盯着儿媳的脸。但是阿民什么也不说,在冒烟的柴火光亮中,贪婪地嚼着白薯。

阿民越干越不辞劳苦,不断地担起了男人的全部活计。有时候夜里还提着马灯,顺着地垄间菜。阿住对于胜过男人的儿媳,总是怀着敬意。不,与其说是敬意,还不如说是畏惧。阿民除了地里的和山上的活以外,其它的活都推给了阿住。近来甚至连她自己贴身围的腰布也几乎不洗了。即使是这样,阿住从来也不诉苦,硬支撑着弯着的腰,拼命地干活。而且碰到邻居的老婆婆,还以一副认真的面孔夸奖儿媳:“你看,像阿民那么干,唉,俺就是什么时候死了,家里的事也用不着操心了!”

可是阿民“干活”的劲头好像很不容易满足。又过了一年,这次阿民提出了向河对岸的桑田发展的设想。照阿民说来,近五段步的地只能拿到十来元的地租,实在是太不合算。与其这样,还不如把那块地改成桑田,余暇养养蚕,只要是蚕茧的行情不落下来,一年就一定能到手一百五十元。然而阿住尽管爱钱,一想到忙上加忙,她就觉得实在受不了。特别是费工受累的养蚕,更是她绝对不能同意的。阿住终于带着抱怨的语气反对阿民了。

“这合适吗,阿民?俺可没有推脱的意思。虽说俺不想推脱,可是咱家没有一个男劳力,可有个离不开人的孩子。现在的活就已经累得够戗了!你可真是想得美,养蚕能办得到吗?你哪怕替俺稍微想想看!”

阿民一听婆婆诉苦,觉得再坚持,在情理上也太过不去。养蚕的念头虽然放弃了,在栽种桑田上却非常坚持己见。“你不用管了,桑田横竖是我一个人干!”——阿民不服气地看着阿住,讥讽地这么说。

从这以后,阿住又想起赘婿的事了。以前是因为担心生活,顾虑世人说闲话,曾经多次想招个女婿。但是这一次,是想哪怕有片刻时间能逃脱家务活的劳累而开始想招赘女婿了。正因为如此,和从前相比,这次的招婿就不知道有多么迫切了。

那恰好是橘子地里花朵盛开的时节,坐在油灯跟前的阿住,透过干夜活儿戴着的大花镜,慢慢地又谈起了招婿的事。然而盘腿坐在炉旁的阿民,一边嚼着咸豌豆,一边说:“又是招婿,我不听!”对婆婆连个好脸色也没有给。

如果在以前,这么一说,阿住大体上也就算了。但是,这一次阿住硬是缠着劝说:“可是,话不能老这么说。明天是宫下安葬的日子,正好这次轮到咱们家去挖墓穴。在这种时候没有个男劳力……”

“这有啥关系!我去挖墓穴!”

“笑话,你是个妇道人家……”

阿住本想强装笑容。但是,看了阿民的脸色,她觉得贸然笑出来是太轻率了。

“婆婆,是不是你想养老了?”

盘腿坐着的阿民抱着膝盖,冷冷地这么刺了一句。被突然击中要害的阿住,不知不觉地摘下了大花镜。而为什么要摘下来,她自己也不知道。

“啥呀?你,怎么说出了这种话!”

“你在小广爸爸死的时候,自己说的话不会忘吧?你说如果把咱家的地分成两份,就对不起祖先……”

“是啊!俺是这样说过。可是,你也想想看。这不是此一时彼一时嘛,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啊……”

阿住拼命地为招进一个男劳力而争辩着。然而,阿住的意见连她自己听来,也觉得站不住脚。这首先是因为她不能讲出自己的真心话——也就是说,她不能道出自己是为了想过得舒服些。阿民看穿了婆婆的心思,一边仍然嚼着咸豌豆,一边不容情地申斥婆婆。还不只这样,阿住过去不知道儿媳有一张天生的能说会道的嘴巴,那也帮了不少忙。

“那样对你当然挺好呀,因为你先死啊。——可是,婆婆,你换了俺看看,总不能破罐子破摔啊!俺可不图自己是清白啦,或者是傲气地当一辈子寡妇。在腰酸腿痛睡不着觉的夜里,俺也曾经仔细想过,这么固执己见,也是出于无可奈何。虽然说无可奈何,可是转过念头一想,这都是为了咱家,为了小广,于是俺就只好咬着牙干下去了……”

阿住只是茫然望着儿媳的面孔。这时她不知不觉地弄清了一个事实。就是不管她怎么着急,直到她闭上眼睛那一天,她也不用想得到安闲。

阿住等儿媳讲完话之后,重新戴上大花镜。然后半自言自语地这样结束了自己的谈话:“可是,阿民,在世上光讲大道理是行不通的,你也该仔细想想啊!俺不再说什么了!”

过了二十分钟,不知是村里哪个年轻小伙子,用男中音唱着小调,慢慢地从门前走过去了。“年轻的嫂嫂,今天来割草。草儿啊,服服帖帖,开镰割哟!”——小调的声音离远了后,阿住又透过老花镜,偷偷看了一眼阿民的脸色。然而,阿民朝着油灯长长伸着两条腿,连连打着哈欠。

“怎么样,睡觉吧!好早点起来。”

阿民刚刚这么说完,伸手抓起一把咸豌豆,然后吃力地从炉旁站起身来……

从那以后有三四年时间,阿住默默地忍受着劳累。这好比是一匹常年劳累的马一样,尝着套着轭的老马所经历过的那种苦楚。阿民照样到外边拼命干地里的活。阿住也照样辛勤地干着家务活。但是看不见的一根鞭子,在不断地威逼着她。有时候因为没有烧洗澡水,有时候因为忘记了晒稻子,有时候因为放牛,阿住经常受到性格倔强的阿民的讽刺和斥责。但是,阿住从来也不还嘴,一声不响地忍受着劳累。这首先是因为她一向就有忍从的精神,其次是因为孙子广次比对母亲更依恋奶奶。

实际上在别人眼里看来,阿住几乎和从前一样,没有什么变化。如果稍有点变化的话,那只是不像从前那样夸奖儿媳了。这样细小的变化,并没有特别引起别人的注意。至少是邻居的老婆婆,还照样说阿住是个“来世修好”的人。

盛夏的一个火热的晌午,阿住在堆房前葡萄架的浓荫里,和邻居的老婆婆谈闲天。四周除了牛棚里的苍蝇嗡嗡声外,一片寂静。邻居的老婆婆一边聊天,一边吸着短短的卷烟。这是从儿子吸完的烟头里仔细收集起来的。

“阿民呢?哦,割干草去了吗?年纪轻轻的,啥都肯干!”

“哪里话呀,一个女人家与其到外边去,俺看最好还是干家里的活!”

“不呀,喜欢干地里活的人可比什么都强啊。俺家媳妇过门已经七年了,别说是到地里去,就是薅草也没干过一天呀!每天就是给孩子洗点什么啦,拆拆缝缝自己的东西啦,就这么过日子。”

“还是这样好啊!孩子打扮得漂漂亮亮的,自己也利利落落的,现在时兴嘛!”

“话虽这么说,现在的年轻人都不愿意干庄稼活吶!——哟,方才是什么声音?”

“方才的声音?你可真是的,那是牛放屁哟。”

“是牛放屁呀?你瞧瞧真是的。——大热天里顶着太阳,在谷地里薅草什么的,年纪轻轻的,也够辛苦的了!”

两个老太婆和睦地这么闲谈着。

仁太郎已经死去八年多了,阿民用女人家一双手支撑了一家人的生活。同时阿民的名声不知什么时候也传到村子外边去了。阿民已经不再是起早贪黑“干活”的年轻寡妇了,更不是小伙子们的“年轻的嫂嫂”了。她却成了媳妇的榜样,今世节妇的模范。“你看看河对岸人家阿民!”——这样的话和申斥一起从别人的嘴里说了出来。阿住并没有向邻居的老婆婆讲她自己的痛苦。而且连这种想法也没有。但是在她的内心深处,虽然不是明确意识到,却总有些信赖命运,她的这种信赖也终于成了泡影。现在除了孙子广次以外,没有一点指望了。阿住对已经是十二三岁的孙子,倾注了她全部的慈爱。然而这个最后的指望,也屡次遭到挫折。

一个连续晴朗的秋日午后,怀里挟着书包的孙子广次,急急忙忙地从学校回家了。阿住在堆房前边正灵活地挥动着菜刀,把蜂屋柿子做成柿饼。广次的身子轻松一跳,越过一张晾晒谷子的席子,把两脚整整齐齐地并在一起,恭恭敬敬地对奶奶行了个举手礼,然后脸上泛着认真的神色,没头没脑地问道:

“奶奶,俺妈真的是个了不起的人吗?”

“怎么回事?”

阿住手里拿着的菜刀停下了,眼睛紧紧地盯着孙子的面孔。

“是老师在上修身课的时候说的啊。他说,像广次的母亲那样了不起的人,在这一带找不出第二个来!”

“是老师说的吗?”

“是,是老师说的。是撒谎吗?”

阿住起初很狼狈。连学校的老师都对孙子撒这么大的谎——对阿住来说再也没有比这件事更意外的了。但是,暂短的狼狈之后,阿住突然火了,像变了一个人似地大骂阿民:“哎呀呀,撒谎啊,简直是撒大谎!你妈那个人呀,只在外边干活,别人就看她了不起。可是她是个心眼坏透了的人啊!你奶奶快让她给折腾死了,她盛气凌人……”

广次吃惊地看着完全变了脸色的奶奶。过了一会儿,阿住又起了反作用,忽然哭了起来。

“所以啊,你奶奶是指望你才活着的呀!你可决不要忘了啊!你转眼就到十七岁了,那时候你可马上找个媳妇,听见了吗?好让你奶奶休息休息。你妈说等征兵以后再说,这可太长啦,那怎么等得了呢!你听见了吗?你应该对你奶奶尽爸爸和你两个人的孝心呀!这样,你奶奶也不会亏待你,奶奶什么都给你……”

“这柿子熟了也给我吗?”

广次贪馋地摸弄着筐子里的柿子。

“那还用说,当然会给你啦!你年纪小,可是你啥都懂得。你可永远也不要变心啊!”

阿住哭着哭着又破涕笑了起来……

在发生这个小事件的第二天晚上,为了点小事,阿住终于和阿民发生了激烈的争吵。这件小事,是阿住吃了阿民的白薯引起来的。然而两个人越说越僵,阿民脸上浮着冷笑说:“你要是讨厌干活,那就只好死啦!”阿住听了马上失去了常态,像疯了似地吼叫起来。那时广次正枕在奶奶的膝上呼呼地睡着。阿住连孙子也不顾了,“小广,你起来!”一边把小广摇晃醒来,一边不停地骂着,“小广,喂,你起来!小广,喂,你起来,听听你妈说的什么话呀!你妈让俺死哪!你好好听听!到了你妈这一辈,倒是攒了几个钱,但是这一町三段地可都是你爷爷和奶奶开垦出来的呀!可是怎么样呢?你妈说俺要图享清福,就让俺死!——告诉你阿民,俺是会死的!死没有什么可怕的呀!不,俺可不听你的吩咐。俺会死啊!一定会死!就是死了也缠住你!”

阿住大吵大骂,和哭起来的孙子抱在一起,而阿民照样一下子躺在地炉旁边,装没听见。

然而阿住并没有死。相反地在第二年立春前,自恃健壮的阿民却得了伤寒,发病第八天就死了。当时,在这个小村子里不知有多少人患了伤寒病。但是阿民在得病之前,为了给也是得伤寒病死掉的铁匠办葬礼,去干了挖墓穴的活。在葬礼那一天,铁匠铺里还有一个轮到要被送到隔离病院去的小徒弟。“你一定是那一天给传染上了。”——阿住送走了医生之后,对烧得满面通红的病人阿民,略微责备了一句。

阿民的葬礼那一天下着雨。但是全村的人,上至村长,全都参加了葬礼。参加葬礼的人没有一个不惋惜早死的阿民,同时也怜悯失去了最主要劳力的广次和阿住。特别是村代表说,郡政府原已决定近日内对阿民的勤劳予以表彰。阿住听了这些话,只有低下头表示谢意。“哎,这也是命里该着呀!我们为了表彰阿民的事,从去年就向郡政府提出了申请,村长和我破费了火车钱,前后五次去找过郡长,真也是历经辛苦呀!可是,我们已经断了念头,因此也请你死了心吧!”——为人很好的、秃头的代表又加上了几句诙谐的话,惹得年轻的小学教员用不愉快的眼神瞪着他。

阿民葬礼结束的那天夜里,阿住在设着佛龛的里屋一角上,和广次睡在一张蚊帐里。如果在平时,两个人就在黑暗沉沉里睡着了,但是,今天晚上佛龛上还点着明灯。同时旧铺席上还飘荡着消毒水的那种怪味。阿住可能由于这样那样的原因,翻来覆去总也睡不着。阿民的死确实给她带来了很大的幸福。她再也用不着干活,也用不着担心受什么斥责了。家里的储蓄已经有三千圆,土地有一町三段左右。从此她和孙子可以每天随便吃大米饭了,也可以随意买一向喜欢吃的用稻草包包着的咸鳟鱼了。阿住在一生里还从来没有这么轻松过。从来没有这么轻松过吗?——这使她清楚地记起了九年前的那个夜晚。那天夜里几乎和今天夜里的轻松感觉没有什么不同。那天是自己亲骨肉的儿子结束葬礼的晚上。今天夜里呢?——今天只是刚刚结束了给自己生了一个孙子的儿媳葬礼的晚上。

阿住不由地睁开了眼睛。孙子紧挨在她的旁边,露出一副天真的面孔,仰面朝大地睡着。阿住在端详着这副酣睡的面孔时,渐渐地觉得她自己太悲惨了。同时也觉得和自己结了孽缘的儿子仁太郎和儿媳阿民,也都是悲惨的人。在这种感情变化中,九年间积累的憎恨和愤怒消逝了。甚至给她以慰藉的未来的幸福都消逝了。他们亲属三个人都是悲惨的人。然而,其中忍辱苟生的她自己,更是一个悲惨的人。“阿民呀,你为什么死啊?”——阿住不知不觉地对刚刚死去的人这么说着,于是泪水突然簌簌地落了下来……

阿住听到钟敲过四点以后,好容易才疲劳地睡着了。但是,在那个时刻,在这茅草屋顶的上空已经迎来了寒冷的拂晓……

一九二三年十二月作

吕元明 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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